致盈儒婚禮

  當杰倫走進那間亂哄哄的教室時,他把自己蜷縮在座位上,低著頭不發一語,雙眼掃視著肩膀的反方向,旁邊的人以為杰倫古怪害羞,他們只猜對了前面一半,杰倫不過是忙著盤算能讓自己出風頭的橋段。於是直到有人被杰倫命名為畊宏、文山,旁邊的人才知道杰倫把這裡當成台北小巨蛋。

  杰倫是畊宏結交的第一個朋友,畊宏就如他的名字一樣,並沒有杰倫那樣的才華,他欣賞杰倫彈琴的樣子,不只是琴藝,還有那隨時確保自己正帥氣著的表情;畊宏欣賞杰倫流利的陌生語言,聽說在某個無法從蘭嶼島游泳抵達的國家,有無數個比杰倫更古怪的人也講著這種語言;畊宏欣賞杰倫高效的課業表現,他總是在杰倫出風頭的時候,觀察杰倫是否正同時把手伸進口袋裡計算圓錐曲線。

  杰倫和畊宏上了同一所大學,離開了家鄉。有一次杰倫指著掛在宿舍牆壁上的一幅海報,對畊宏說:「他長得像LBJ。」「並不是長得醜就是像LBJ。」從此杰倫不再和畊宏討論LBJ。杰倫在大學裡忙著學各種新鮮玩意,節奏快得畊宏來不及欣賞,每次見面,杰倫就像脫了殼的蟋蟀一樣,比上次更加巨大,畊宏以為大學只歡迎杰倫這種蟋蟀般的人,便躲回宿舍裡批評那幅長得像LBJ的海報。

  大學畢業後,杰倫前往了講著陌生語言的國家,有人說杰倫要在那裡蓋一座金字塔,此時畊宏沒有時間想起杰倫,因為他才剛開始學杰倫剛上大學時學的前幾樣新鮮玩意。等到畊宏想起杰倫,他便去了那個講著陌生語言的國家找他。杰倫那時長得像椰子樹一樣巨大,他已經覺得蓋金字塔是個使帥氣蒙羞的主意,他打算把這個國家搬到離台灣更近一點的地方,以便未來所有人都能從蘭嶼島游泳往返。

  杰倫住在Curry住過的地方,畊宏喜歡Curry,杰倫就和畊宏討論Curry,給畊宏看AI的電影,避開LBJ的話題。杰倫帶畊宏來到長得像烏茲衝鋒槍的湖,此時的杰倫已經可以從湖的這頭跳到那頭,但他還是帶著畊宏走了一圈。湖邊的每一個人都用陌生語言對著杰倫大聲說話,湖邊的每一隻狗都認得出杰倫的腳步聲。接著杰倫說他這個月還有兩百個新鮮玩意要學,下個月要去遙遠的地方見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孩,畊宏便回到講著熟悉語言的台灣。

  幾年之後,杰倫發現要搬動講著陌生語言的國家並不容易,經過計算,他還得再學七十五萬個新鮮玩意才能長得足夠巨大,杰倫並不是學不會這麼多新鮮玩意,只是他覺得這樣太慢了,於是杰倫回到台灣,因為把台灣搬過去簡單很多。

  畊宏住在有一千人追蹤的股市達人所出租的狹小房子裡,杰倫時常找畊宏散步,分享他並不帥氣的一面。此時杰倫已經和那個遙遠地方的女孩結為連理,但是並沒有舉行婚禮,因為有一段時間,人們以為走出門就會喪失味覺,故而全都躲在家裡不肯出門,杰倫在散步的時候跟畊宏說,這樣不夠出風頭。於是畊宏發現雖然杰倫已經長得比他住的房子還要巨大,卻仍是當年那個小屁孩。

  在杰倫舉行婚禮的那一天,畊宏拍了幾張照片,然後把照片跟他正在看的小說擺在一起,隔天那些照片的背面就自動寫上了杰倫的故事。


20230527讀百年孤寂有感 畊宏


沒有留言:

張貼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