汽車的冷氣最近不甚靈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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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八月，我從家裡接手這台二十七年老車時，就有發現它的冷氣不太對勁，無論設定幾度，吹出來的風都跟乾冰一樣，整台車子一如好市多的乳製品區。不過當時是八月，在盛夏把冷氣開太強從來就不是個問題，只要披一件薄外套，這樣開車也是滿舒服的。
過沒幾天，我把車子開到龜山一家精修廠做全車健檢，老闆說：「你這台車以前有燒過引擎吧，它把暖氣廢掉了，冷氣應該很冷齁？我用看的就覺得很冷了啦。」我說：「對啊，它冷氣很強。」老闆：「強你個頭啦，冷氣越冷車況越差啦！」
我後來因為地點的關係沒有在那邊修，而是換到另一家在新店的車行。我從芳蘭路停車場出去，走水源快速道路，到新店車行只要十來分鐘，煞是方便。當時覺得冷氣很強沒什麼關係，所以沒有請新店老闆處理，但仍記著龜山老闆說的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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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來到去年年底，天氣涼快起來了，在車裡開著那種冷氣，身體是會發抖的，就像在二十一度的東北角海裡泡了一個半小時那樣，在駕駛座進行失溫訓練。
但是關掉冷氣也不行，車裡會悶熱起來，呼吸困難。我其實很是納悶，不開冷氣的狀況下，夏天外面熱，車裡面會更熱；冬天外面冷，怎麼車裡面還是熱？開冷氣太冷，關冷氣又太熱，我只得每幾分鐘開關一下冷氣，手動變頻，如果從旁邊觀察的話，應該會覺得這個駕駛十分愚蠢。
在石捷返台的相聚中，駕駛座車窗突然關不起來，那天晚上劈哩啪啦地下著粗魯的雨，雨水就這樣爽快地灑滿我的左半身，明明開著汽車，卻比雨衣騎士還要狼狽。於是又跑了一趟新店車廠，請老闆連同暖氣一併處理。
這趟整理起來，總算是車模車樣了，靈活的車窗、宜人的冷氣，除了雨刷會啾啾叫之外，沒有什麼可抱怨的地方。車子只要能開冷氣、播音樂就足夠了，一台車子就算展現出什麼智慧，也只是令人不安罷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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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再次快轉到今年四月，在睽違半年回到東北角水肺潛水那天，我終於確信我的車子「完全沒有冷氣」！它應該是去年底修好冷氣之後，又隨著我開車的次數逐漸失效的，只是正好遇到冬天，一如溫水煮青蛙，直到四月我才察覺異狀。從去年八月的完全沒有暖氣，到今年四月的完全沒有冷氣，這台車好像想盡辦法要證明自己就是台失敗的老古董，趕緊報廢了吧似的。
無奈之下，又拿起手機撥打新店車行的電話，接電話的居然是個女生，劈頭就說這個號碼是空號！打開地圖一查，竟顯示永久停業！在新店深耕二十年，因為愛這台車而專修這台車的車行，就這樣停業了。此時才想起，上次新店老闆突兀地問我要不要換個車頭燈，他那邊正好有中古良品，雖然感覺沒什麼必要但還是換了；接著新店老闆又從櫥櫃深處拖出幾塊踏地墊來送我，種種行為似乎都像是停業的前兆。
天無絕人之路，我接著就查到我家旁邊有一間招牌寫著「汽車電機冷氣」的車行，以前不會特別留意這種招牌，但對現在的我來說不啻是一場及時雨。會特別在招牌寫上冷氣，恐怕是對汽車冷氣有什麼獨到之處。
聯絡老闆之後，趕緊把車子開過去。車行裡養了幾隻鸚鵡，而老闆是個話少又拘謹的人。他舉著照明燈在引擎室裡盯了許久，然後指出滲漏的高壓管給我看，於是我把車子留在那邊一天，請老闆一併處理那對會啾啾叫的雨刷。
隔天我回到鸚鵡車行的時候，它已經是一台能獨當一面的車子了，沉穩的雨刷、宜人的冷氣，除了霧化的後鏡頭，與時常斷線的行車電腦之外，都令人心滿意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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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月的第一天，我興沖沖地揹上長蛙袋，開車前往龍洞灣自潛。
我才開上國道三號沒幾分鐘，就已經滿身大汗了，汗水甚至從手臂滴到了放在大腿上的手機，使得螢幕感應不良。雖然是迎著三十度的烈日一路向東，應該也不至於會滿身大汗。會不會是我太激烈操駕了？在國道上猶如藤原拓海般進行了多次慣性飄移，承受了巨大離心力，因而滿身大汗？
因為那天我出門晚了，有點著急，連音樂都沒播，所以無暇細想身上的汗水。直到我開上北濱公路，躲到山的背陽側，這才冷靜下來，反覆伸手確認出風口吹出來的風與我的體溫沒有任何差異，在這需要跳進海裡避暑的七月，冷氣又沒了！
那天早上跟下午都有自潛團，中午需要找個地方休息。我換裝備的潛店只有幾座室外涼亭而已，如果中午能在車上吹冷氣、聽音樂，甚至小睡三十分鐘，肯定是再好不過了。
中午起岸後，不死心的我還是回到車上，撐開遮陽傘，把冷氣風扇開到最大，待了幾分鐘。說不定早上只是我轉鑰匙的姿勢不對、踩油門的態度不佳，所以冷氣沒能順利運轉呢？
在車裡待了幾分鐘後，我把車子熄火，打開車門，離開這五十度的烤箱。中午是休息不到了，但走下車的時候，迎著二十度的溫差，也被七月的正午陽光曬得一陣沁涼。
下午在海底撞破了頭，萬幸只是滿臉血而已，如果一頭撞暈的話可就幽默了。
回程索性打開窗戶，在北濱公路上一邊聽著大貨車呼嘯而過，一邊思考自己為什麼這麼倒楣，總是在去東北角潛水、需要消暑的時候，冷氣就會出狀況？是冷氣本來就是這種天氣越熱越容易壞掉的東西，還是國道電子收費其實會偷偷扣繳我車上的冷媒，所以平常在市區開車才都很正常？
顧不得頭上還在流血，就直接把車開到鸚鵡車行。鸚鵡老闆在車頭那邊繞來繞去，又鑽到車底噴了一些東西，結論是眼睛看得到的地方都沒問題，要拆開風箱來檢查，但當天已經接近打烊，只得先回去。
就像冷氣會在炎熱的時候壞掉，車窗會在下雨的時候壞掉，東西的確是有意志的，它們清楚知道要在什麼時候壞掉、如何壞掉，才能增加人類的困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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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周我也要去潛水，但是要去恆春，我媽會開她的車和我一起去，說不定冷氣也會突然壞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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