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大救生班46期結訓

  結訓考當天早晨,我躺在床上,向公司請了假。

  北部過去幾周天氣很糟,瘋狂的暴雨砸得新店溪一片迷濛,取消了繩索垂降;颱風外圍環流吹起的長浪打翻了IRB,無法駕駛;我們每天都在雨中抱著磚頭游餐,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雨水、汗水、鼻水、池水;上了岸也沒辦法好好換裝,浴巾披了就在雨中聽課。

  這些我都撐過來了,沒事,我是自潛助教,開放水域我很熟,我只是第三周都報備遲到、少游一餐而已,年過三十了,對自己仁慈一點。

  從沙崙海灘暈著頭回家後,一覺就睡到了隔天,腰痠背痛、手腳脫力,我以為我是累壞了,沒想到午睡過後全身滾燙,38.5度,標示著我的極限。

  星期一,我穿著長袖長褲,包在被子裡發冷、流汗,聽見窗外傳來風雨。

  沒有力氣去想晚上的結訓考了,現在的我,就連下床尿尿都會頭暈目眩,公司還有事情在忙、下禮拜要出國、自潛比賽還沒準備、明年滑雪還沒訂,生活都被燒得一團亂了,誰還顧得到結訓考?

  在迷糊朦朧之間,我彷彿做了一個夢。

  那是我趴在浮球上,頂著豔陽藍天、享受海風輕拂的夢。

  我在浮球上會做著滑雪的夢,在陸地上卻會做著浮球的夢,我時常想著這些畫面,夏天潛水、冬天滑雪,夢的終點是自由,我喜歡想著它們,感受自己細碎的步伐。

  我知道為什麼我要回來台大救生班,其實自潛需要的急救證門檻很低,有一兩天就能取證的課程,根本不需要考救生員;就算要考救生員,也不需要來台大班時數這麼長、訓練這麼硬的地方。

  因為那夢總有一個缺角,缺的是我十二年前沒有完成的約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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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風雨已經停了,有同學在群組貼出照片,說她拍到了彩虹,傳說中這是全員all pass的意思。

  剛剛鄰兵問我:「你會不會緊張?我超緊張!」我說不會啊,「不就是叫你下去游泳?」鄰兵:「你這樣講好像很有道理,我感覺有好一點。」我是不會緊張,但是我燒到38.5度、全身痠軟。

  「27號出發!」我淺跳式入水,在全身被冷水包覆、聽覺被水流聲佔據的時刻,我感覺發燒與痠軟都消失了,接著出水面抬頭捷划手,不特別好、不特別差,一個平常的自己。

 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,感冒突然就好了,可能我的入水角度妙到顛毫,意外撞開了舊體泳池隱藏的磚頭,吃到無敵星星吧?這或許是我在十二年前所埋下的伏筆也不一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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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重返校園回味青春,雖然這並不是自己所習慣的訓練方式,過程中也不斷問自己「值得嗎?」但重要的終究不是值不值得,而是自己想不想做。

  拋泳帽、扔教練,台大救生班46期結訓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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